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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 閑炮騎河(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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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天整個京城兵荒馬亂, 大皇子所領的南廠戌衛傾巢出動,搜捕以下犯上毆打皇子的罪人白翛然。同時,定波候府和望平郡主也先後收到消息, 得知戚無塵和白翛然先後落水, 孫氏直接暈了,周稔黛還能勉強鎮定,立刻讓白躍靈動用所有力量全力搜救兩人!

而定波候則是第一時間進了宮,他需要爭取皇帝的支持, 以便南廠戌衛不在這個時候給他們搗亂。此時,皇帝在禦書房,定波候進殿時, 意外發現太子、二皇子甚至柳山都在, 而他剛行完禮,大皇子竟然也應召進了門。

皇帝之前似乎已經說了許多話,這時他又淡淡掃了底下的人一眼,道:“人,關天,禦林、禁軍,全力,救!交給開洛。”

二皇子連忙上前一步, 領命行禮。

皇帝又說:“太子, 辦事, 不利, 運河工,也交, 給, 你。”

二皇子神情一凜, 卻硬著頭破連忙再度謝恩。

至此,太子和大皇子鬥了數局,兩敗俱傷,原本手裏的事務全都轉到了二皇子身上,再加上二皇子原本手中的北衙禁軍,他在眾位皇子中的勢力一時風頭無兩,再也沒有誰能跟他比了。

而大皇子和太子也都盯著他,運氣咬牙,眼紅極了。

皇帝就像沒看到三個兒子間的暗潮湧動,又說柳山:“玩忽,拙降。”

柳山忙跪地,聲淚俱下,卻一個字也沒敢辯駁,因為他心裏清楚,暗衛一定把什麽都調查得明明白白了,否則皇帝不會直接罰他。

早有傳聞,這京城的大小事務,少有能避過聖上耳目的。他不動你,並不是不知你所為,只是時機未到罷了。柳山也是到了此刻才對此深信不疑。因為皇帝這時候動他,只是因為白冠英很快就要隨議和使團回京了,皇帝動柳山不過是想借此敲山震虎,給國丈一記警告罷了。

所有事情都處理完,皇帝最後才問定波候:“戚卿,何事?”

定波候戚謹嵩一見大皇子在,原本準備好要直說的話,自然只能更加委婉:“犬子無塵和白將軍三子為救工人紛紛落進了東郊運河,臣實在沒有辦法特來請求皇上調兵遣將施以援手!”

戚無塵掉河裏的事暗衛已經飛鴿來報過了,白翛然也掉進去了嗎?皇帝微微怔忪,想到周稔黛,眉頭不由一皺,對內監官道:“傳,全力求,戚家大郎,和,白,三!”

內監官連忙領命,下去擬旨。

定波候從宮裏出來時出了滿頭汗,他有預感,白冠英這次回京,京裏恐怕又要風雲變幻了。

大雨依舊在下,整個京城一片雨霧蒙蒙,一如人的心上被無端壓了一塊巨石,令人難以喘息。

東郊運河的堤壩上,離白翛然跳河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,禁軍、禦林軍、戌衛全部趕到,正沿著河道密集搜捕!

而這時的白翛然已經順水東下,被沖出了很遠。他身上裹著的霧氣層,也在水流的沖刷下,變得越來越薄,直到用於換氣的煙霧管淡化消失,水流一股腦撲到他的臉上,他才驚覺,自己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。

然而,依舊沒有戚無塵的影子,不得已,白翛然放棄了繼續潛水前行,而是時而浮出水面換氣,時而再下潛。可是,他的體力原本就已經到達極限,連小霧人都沒法再支撐,就算憑意志硬抗,憑著對戚無塵的執念硬撐,可在自然力量面前人類有多渺小簡直就是螞蟻與象。

很快,白翛然便失去了知覺,隨著河水飄飄蕩蕩。眼看前面就是瀑布,雖只有幾丈,可若按目前的水速,人一旦被沖出去,稍有偏頗很容易就被甩到河床兩側的石頭上,到時候是磕死還是摔傷,還真的不好說!

白翛然昏迷著,對於危險完全無知無覺!

可他離瀑布越來越近。

他身上開始出現一層粉色的薄霧,能看出那霧在努力凝聚,然而無濟於事,很快就又淡去!淡去後的霧氣沒有放棄,依舊在努力凝聚,再散,再聚……

短短數丈,已數不清這霧嘗試了多少次,終於在白翛然被水流甩出瀑布的那一刻,他身上極快地閃過了一層霧,雖然只有短短一瞬,但是成功幫他緩沖了慣性,令白翛然沒有被甩到岸邊,而是準確的落到了瀑布下的河中,這裏的水流逐漸緩慢下來。

在上游瀑布的沖刷下,水波一層層蕩漾,推著白翛然,一點點將他推到了岸邊。

雨滴依舊傾盆砸下,砸在白翛然的臉上,發出很大的響聲。想來應該很疼的,原本過不了多久白翛然應該就能被雨滴砸醒,偏偏就在這時,一個背著藥箱的男子匆匆路過,他飛快地跑過去,看清白翛然的臉大吃一驚,忙背起白翛然原路返回。

這男子不是別人,正是赫連舒雲。

……

熱氣蒸騰的山洞裏,一股硫磺的味道撲面而來。山洞口內側,一名男子斜依在洞壁上,他渾身是汗,奄奄一息,看起來像是剛剛消耗了極大的體力。仔細看的話,不難發現,他一側的手臂上纏著紗布,有淡淡的血跡滲透了紗布,緩緩擴大,若離近了,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腐朽的味道。

而在他身後的洞穴深處,不知關了什麽‘野獸’此時正在掙紮咆哮,似乎也極其痛苦。

很快,男子聽見了外面的腳步聲,他沒有睜眼,只疑惑地問:“怎麽這麽快?!”

“呼!”

這回應不對勁,男子睜開眼,隨即一楞,又猛然站起,皺眉問:“你怎麽把他帶來了?”

“你不是說白家的人能化解蠱蟲嗎?雖然我答應你,幫你把蠱蟲拔除了,卻沒想到那蠱蟲竟會鉆到別人身上,還是說,你是故意的?”赫連舒雲深吸一口氣,微微瞇眼,道:“連華城,在我面前你最好別耍花招,你要知道,我會答應和你聯手,只是因為,我們都是那場災難的受害者!”

“我只想查清當年的事,我不想殺人。”赫連舒雲說著,繼續背著白翛然往裏走。

“那你現在在做什麽?”連華城譏誚地問。

赫連舒雲脊背一僵,卻也僅僅停頓了一下,之後他頭也沒回:“救人。”

連華城不屑,突然,他似乎想到了什麽,幾步追上赫連舒雲,一把拉住他的手臂,說:“我有個主意……”

……

白翛然再度醒來,是被一陣熱氣熏醒得。硫磺的味道刺鼻而來,白翛然只覺得胸口像壓了一塊石頭,悶得他根本喘不過氣——

然而,很快,他就發現他之所以會喘不過氣,是胸口上真的壓了東西——不是石頭,而是一個人正枕在他的胸口上睡覺!

白翛然連忙支起上半身,這一動他才發現他身上的衣服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一條一縷,看樣子很像是被人撕扯所致,而身體的疼痛也因此突然清晰起來,尤其是那個地方——

怎麽回事?!

白翛然整個人震驚得一動也不敢動了,而就這時,被他的動作牽引的人也緩緩地從他的身上撐起了上身——

看清那人的臉,白翛然二度震驚,他脫口而出:“無塵?!”甚至顧不上自己身體的異樣,一下撲到戚無塵身上,抱住了他的肩,又連忙摸戚無塵的臉、手、腿、心口,確認人是真的好好活著,白翛然破涕為笑,再次抱住戚無塵:“我終於找到你了,太好了,你還活著,太好了!”

此刻,白翛然還沈浸在劫後餘生的驚險中,他沒有發現戚無塵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,也沒有發現戚無塵自打醒過來後,哪怕被他緊緊抱著也沒有回應他,更沒有發現戚無塵此刻的神情很不對勁,那是一種隱忍到極致才有可能出現的割裂的表情——

戚無塵似乎在忍耐著什麽,他的拳頭緊緊地攥著,杵在身側的地面上,渾身的汗水大顆大顆地滾落,呼吸越來越重。

就在白翛然的眼淚滴落在戚無塵果露的肩膀上時,戚無塵渾身一凜,一聲低吼被他狠狠壓在了喉間,他顫抖著手,抓住了白翛然膩白的肩膀,將人生生推開,又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:“快走,離開這兒!”

白翛然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戚無塵,他到此刻才看清戚無塵雙眼赤紅,嘴裏應該是含了一口血,有血滴自嘴角緩緩滑落,他身上的衣服和自己一樣一條一縷,後背上還有許多抓撓的痕跡,肩膀和脖頸上還有一些青紫的咬痕!

白翛然整個人都呆住了,他喃喃道:“這,這是怎麽回事?無塵,你到底怎麽了?你這個樣子,我怎麽可能丟下你不管——”

“快走!”

“我不走!”白翛然哭了,很傷心,也很心疼,他抓住了戚無塵推過來的手,本還想再說些什麽,卻只來得及發出一個氣音,突然就被戚無塵一把扯了過去,深深吻住了——

白翛然:?!!

怎麽了?到底發生了什麽事?戚無塵他,他到底怎麽了?

……

很快,洞裏響起了白翛然的哭喊,他在一聲聲喊著‘無塵’。

洞口處,連華城靠在一個冒著咕嘟水泡的泉池邊,伸手拉動一張小型漁網,將一網兜煮熟的魚肉拉了上來。他對面坐著赫連舒雲,手中拿著一只咬了一半的山梨,正擔憂地望著山洞深處,眉頭深皺。

連華城用手撕下魚肉,小心送進口內,邊對赫連舒雲道:“今日已經是第三天了,我提議的事,你覺得怎麽樣?”

赫連舒雲頭也沒回:“戚無塵絕不是你能輕易控制的了的。”

連華城不屑一笑:“所以此事成敗與否,關鍵在你不在我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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